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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年[第二章]

    本篇为补档，更新概率极低，请不要期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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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“哦，武生。”

    关师父①垂眼看向手里的茶杯，接着问道。

    “那敢问您师承——”

    “谭鑫培②，谭先生。”

    本以为眼前这年青人只是哪个杂班里混出来的小子，来三庆也就是碰碰运气罢了，谁知这会儿竟说出“小叫天”③谭鑫培老爷子的名号来，关师父放下茶杯，半信半疑地又说道。

    “看您年岁也不大啊，竟是谭老爷子的弟子？”

    那年青人没有回话，只是看着关师父，而关师父这会儿面儿上不动声色，心里可盘算得紧。

    班儿里能挑梁的武生昨儿个夜里接了一封书信就匆忙回了老家，不巧这后天还应了一大户人家的堂会，火烧眉毛的时候有个武生送上门来自然是好事，可有病也不能乱投医，万一让个蒙事的小子贸贸然上了台，那不就是砸了自个儿的招牌么，于是又朝年青人问道。

    “谭家的字儿可金贵得很，不知您可有入科排字儿啊？”

    那年青人笑笑，向关师父拱手作了一个揖。

    “弟子不才，学艺不精，蒙师父抬爱，入了‘九’字科，后取一‘郎’字为名。”

    “九郎？您，您是谭老爷子的关门弟子杨九郎？”

    “是。”

    关师父这两个“您”字咬得着实诚恳，完全没了之前那种略带讽刺的味道，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更是又惊又喜，可转念一想，却又犯了难。

    行里人都知道谭老爷子只有三个弟子④，晚年收了一个杨姓的孩子之后便不再收徒，那孩子天赋异禀，记忆力超群，九岁时便在京城里小有名气，十岁被老先生收入门下，取艺名为九郎。只是时运不济，拜师后的第三年谭老爷子便因病离世⑤，那孩子也不知了去向，谁知十年后竟来了三庆班。

    关师父的难处也就在这儿，这杨九郎师出名门，又是老先生最看重的关门弟子，即便此前十年不曾登台，这名号拿出来也足够到眼下最红火的戏班里占个挑大梁的位子，现在甘心来他这早已没落了的三庆班来，只怕是要在分成上做文章。

    收了眼中的欢喜，关师父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，不过这语气还是缓和了许多的。

    “您十年间不曾登台，这一登台，必定是想一鸣惊人的，可我们三庆的境况您也看到了，哪儿还有当年初入京城时的风光⑥，点头哈腰跑着堂会才赚得出这一班老小的吃穿用度，您来只怕是要委屈啊。”

    杨九郎知道关师父担心什么，他在早先也做足了准备，于是十分自然地接道。

    “您也说了，我已十年不曾登台，往后能不能登台是您说了算的，哪儿还有我挑拣的，只要您愿意收我入班，两年内登台的银钱我分毫不取，您管一口饭就成，如何？”

    最后一句说到了关师父的心缝儿里，只见关师父喜笑颜开，站起来提气唱道。

    “我倒乐意得很呐——哇哈哈哈——”

注：

    ①本来是想写“郭师父”的，但写到梨园中的师父，脑海中最先浮现的还是《霸王别姬》中那位字字句句皆是铿锵的关师父，于是便在这里改了名号。向陈凯歌导演和李碧华老师致敬。

    ②谭鑫培(1847～1917)京剧演员，工老生，曾演武生。是历史中真实存在的人物。

    ③谭鑫培之父名志道，演老旦，有“叫天”之称，故谭鑫培艺名为“小叫天”（和小线天并没有关系……）

    ④历史上谭鑫培先生弟子仅王日芳、余叔岩二人，此处为剧情需要，改为三人

    ⑤关于文章中几个时间点的说明

    背景定于1927年，试读章中已说明

    文中辫儿生于1907年，九郎生于1904年（年龄差与现实吻合）

    历史中谭鑫培先生卒于1917年，根据文中设定，当时的九郎13岁

    （对没错，我一个文科生掰着手指头算了半个小时才把时间都给对上的，快夸我！）

    ⑥1790年安徽著名艺人高朗亭率徽戏“三庆班”入京，受到热烈欢迎（是四大徽班进京中最早的一个），此处设定为文中三庆班的前身